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爱是永不止息。

【韩叶】醉红尘

  醉红尘

  韩文清第一次见到叶秋是在一个午后。

  

  嘉世府名气正盛,府内桂树枝繁叶茂。

  韩文清走进乌红的大门,手中握着赤铁的长刀,那把刀在极北边塞的霸图伴了他八年,从他腰间褪到大腿的高度。

  他不过十有六,却已经锋芒毕露。

  匈奴将士都知道他的名字,在霸图的军营里,有一个只知道一往直前,永不退缩的年轻士兵,严肃俊朗,而傲气狂将。

  他似乎不怕死,但却每一次都不会死。

  无论霸图还是匈奴对他都格外忌惮,因为他不怕死,但总有的是怕死的人。

 

  韩文清七岁入军营,冷着脸站在操练场边缘,穿着过大的军服,他的年龄过小,按理说是应该端茶送水的年纪,但却没人敢用他,只任他在操场边缘看着将士演练,十岁时,他握着那柄他父亲留下的长刀,挑翻了一杆士兵的长枪。

  没人觉得有什么,只是对那士兵哈哈大笑,失手落入一个小孩的败手,不光是个笑话,简直够笑个一年半载。

  直到三年后他手中的长刀劈开了第一个敌军的头颅。

  在他第一次来嘉世府的这一年,他已经是霸图数一数二的先锋,将军总爱把他带在身边,士兵偶尔也开他的玩笑,称他“小将军”。

  他只不应也不拒,自顾傲骨有三分。

 

  这一年军中的大典照旧在嘉世府举办,没人有什么异议,毕竟嘉世府在这些年的丰功伟绩让世人都称赞叹服,更何况它本就是属于“京城”。

  韩文清走进院中时,青石板铺成的院落,桂香满园。

  忽而那落下的桂花被一杆长矛搅动,一个人腰间三折,压着那黛色流银的矛枪欺身而下,矛尖在石板面一弹而起,他步下三踏长矛扬起的桂花空隙,韩文清只觉面前有光一闪,那柄矛已经穿透了十几步的距离到了他的面门。

  矛尖带着穿透了的七朵桂花。

  韩文清的手早已比头脑做出的反应更快,他在腰间一抹,长刀出鞘,刹那间与那长矛一个交错,桂花和着钢铁碰撞应声而落。

  长矛稳的一震,又很快平息,矛杆一折游鱼惊龙般回撤,却只是一弹指的光影,矛尖重新搅动枯枝落花,又杀到眼前,韩文清挥刀向前,那人脚步微动长矛由左一掠到下侧,韩文清身未动刀与矛却一个鼻息间交错三次,那矛尖微微一颤,韩文清就势长刀直下却进了那长矛虚晃一招,矛尖再退再进,韩文清抬头,那人踏破落花而来,手中矛枪在他右肩微微一点。

  “我输了。”韩文清道。

  他向来是个直来直往的人,输与赢在他心中,比生死分的更清。

  “但下次未必。”他又道。

  他同样是个不服输的人,有的人你可以使他认输,却永远不能使他服输,这与有些江湖人,则是恰恰相反,他们扭着劲绝不低头,心里却早已服输,可见低头是一件多么容易也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如果一个人能够学会低头,那么他怎么也能算得上是个聪明人。

  长矛的主人侧身站在离他三尺外,矛杆贴在后腰,若不是那长矛被他单手持着笔直的指向他,那看上去当真慵懒的很。

那人侧脸看他,韩文清才发现他不过也只是个年龄同他差不多的人,发没有束冠,只是松松系在腰间,正落进那贴着矛身的腰窝,他抬起了左手,韩文清双眼微眯,却见那人只拿出了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嗯,甜。”那人道。接着手一扬丢出个东西,韩文清下意识去接,入了手才发现也是个皮红脆甜的果子。

“叶秋。”那人道,“你的刀很不错。”

“韩文清。”韩文清也道,“你的矛也不错。”

“你是霸图那将军带来的吧?”叶秋道,“一大早就见他们招呼今天的饭食,我见这果子不错,偷了两个出来,那想着出门就碰到人。”

听他语气似有似无懊恼,韩文清一时难以接上,这霸图的“小将军”平生最少接触的,莫过于同龄人,而他不知道现在遇到的,偏偏又是这同龄人中最难以对付的一个。

“也罢了,水路奔波长远,刚好这果子给你消消渴。”叶秋啃了口果子道,“就是可怜我这小小年纪,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从这晚宴里偷了两样东西出来,要是被知道了,免不得要被赶出府去。”

韩文清看着他,又看了看手中的果子道,“还你。”

那人却忽的笑了,眉目细长含光,嘴角带了三分弧度,“你怕不是没有听过江湖的规矩,赠人的东西,即便断了性命,也是万万不会要回来的,你现在要还我,岂不是看不起我?”

韩文清正颜道,“霸图从不无功受禄。”

“只是个果子,既无功也无禄。”

“今日受他人一果,明日便会受他人一金。”

“嘉世绝不会拿回赠与他人之物。”

“霸图也绝不会白白受人贿赂。”

“谁说你白拿了?”叶秋收了矛,银杆的长矛在光下流光溢彩,那矛比他身高足足高了一尺有余,他眨眼笑了笑道,“我有件事,不知兄台能否相助一尔。”

长刀也回了刀鞘,空气中只余淡淡桂香,也无怪那人忽然的兄台相称,韩文清点了点头道,“好。”

 

如果人人在答应别人事情前,都能够问一问那事情是什么,那恐怕这世上将少却很多做不到的承诺,但却也会少了太多有趣的事。

 

韩文清站在嘉世府后厨门前时,才知道叶秋想让他帮的是什么忙。这实在是一件他一辈子也不会做,更不耻于做的事情。

但他既然已经答应了他的话,那么他就一定会去做的。

叶秋抱臂站在他的身侧,笑眯眯的,好像刚才那句“同我一起去后厨偷些东西”,完全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后厨进进出出满是忙碌的人群,有的人手上已端着各样的菜式,但更多的却还未到出席的时辰。黄昏的斜阳勾在雕花的角楼,下人已经开始挂上火红的灯笼,天还没黑透,赤橙交错的光线懒散而多情。

叶秋道,“我只是叫你和我一起去偷些东西出来,你怎么像是要去赴死?”

韩文清低头道,“我没做过这样的事。”

叶秋挑眉道,“难道你不是从小长到大的?难道你小的时候从来没动过这样的心思?”

韩文清道,“没有。”

他长在漠北,极寒之地的伙食通常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每每大胜之后将领与士兵一起围着夜晚的篝火,串上两只现宰的羔羊,在火炭熏得人面目通红的时刻高歌,人人都能分得到喷香的肥肉,没有这样精巧的菜式,更没有什么细碎的后厨,因而也从没有这样的经历。

叶秋看他一眼,笑道,“那你现在有了。”

韩文清无言以对,许久闷闷的嗯了一声。

叶秋道,“一会我先进去,你在外面望风。”

韩文清道,“从哪里进?”

叶秋道,“你看见哪里人最多?”

韩文清道,“正门。”

叶秋道,“那我就要从正门进。”

韩文清皱眉道,“为何?”

叶秋道,“如果你要去偷东西,你会从哪儿进?”

韩文清道,“自然会从后门。”

叶秋道,“我能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去偷东西的?”

韩文清道,“不能。”

叶秋咧嘴道,“所以我当然要从正门进。”

韩文清道,“那我就在这里等?”

叶秋道,“你见过偷了东西后从正门出来的吗?”

韩文清顿了顿道,“那我去后门。”

叶秋道,“孺子可教也。记得,如果有人来,用刀锋弹三声知会我。”

韩文清点头道,“好。”

两人分道而行,韩文清目送叶秋大摇大摆走进了后厨,一闪身上了后厨后院的竹林枝头,目光正对那棕红的小门,一手摸在自己腰间的长刀上。

他的心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增加居然有些狂跳起来,这与在战场上的那份疏狂不同,仿佛只是单纯的少年鲜活的生命在跳跃。

他想今天见到的这人真是奇怪,几番话下来,他居然就像着了魔,但明知奇怪,心却任然向之往之。

直到树下出现两个穿着侍卫服饰的人影逐渐往那门口走去,韩文清长刀出鞘,却第一次不是为了流血,而只是将指附在上面,嗡嗡弹了三下。刀锋震鸣的声音清脆而悠长,树下两人奇怪的抬头看了空中一眼,挠了挠后脑,继续推门进了后厨,与此同时,另一侧窗户被悄悄抬起,一个人影嗖的窜出,韩文清又弹了一下刀身,发出一个短促的音,那人一折身便是三抄水的功夫,霎时出现在他身旁的树梢,眉眼带着竹林疏影的笑意,怀里兜着一个灰色的布袋。

叶秋道,“得手了,多谢韩兄。”

韩文清道,“不必。”

叶秋道,“韩兄可想知道我偷的是什么?”

韩文清犹豫了一下,道,“什么?”

叶秋道,“韩兄可知道当今圣上赏了嘉世府八十一样山珍海味,专供将军招待各方来的将领。”

韩文清点头道,“知道。”

叶秋嘿嘿一笑,将手中带子打开,里面赫然是那各式的佳肴,只不过每样都只是一点而已,“那韩兄可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韩文清一时间哑然,他万万没想到这人花了这般功夫,居然只是进去偷几道菜。

叶秋又道,”唉,韩兄是正直人,想必是不知道这句话的,但我却还知道,这见者分一半,更何况韩兄也是出了力的人,我屋外刚好有间临水小亭,不知韩兄是否有意一聚?“

韩文清道,“如我说不呢?”

叶秋道,“那也无妨,只是韩兄必将少了一位曾同生共死,偷鸡摸狗的知己而已。”

韩文清道,“同生共死的我确有不少。”

叶秋笑道,“但偷鸡摸狗的,想必只有我一位罢了。”

韩文清道,“确是如此。”

于是他也只有去赴这唯一朋友的约了。

 

红漆斑驳的楠木小亭自然是别致,临着的水是一片荷塘,虽是夏末却还存着些残荷,红粉的残蕊溺在墨绿的叶上,倒也有说不出的风雅。

叶秋将亭边的烛笼都吹熄了,独独留了挨水的一盏。

“不吹熄,太亮,都吹熄了,却也会有人起疑。”他解释道。

接着他将手中的袋子铺开来,原来那袋子里还放了几张油纸,那些珍馐都稳稳妥妥的放在上面,食物的香味很快随着夜风让两个少年食指大动。

“来,你吃这个。”叶秋从半只烧鸡上扯下一条腿来,递给了韩文清。

韩文清伸手打算接,那人却又将手抽了回去。

“吃完这个,你可就不许再皱眉了。”叶秋道,“ 明明小小年纪,老皱着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逼良为娼不是。”

韩文清这才发现自己的这毛病,他试着摸了一下眉心,感受到那个川字,但他没准备做什么改变,只尝试舒展了一下道,“我知道了。”

叶秋将那鸡腿递给他,道,“哎,你不皱眉其实挺好看的。”

“但皱了眉,就像是人人欠你五百银票,老了一百八十岁。”他又道。

韩文清被口中的鸡腿肉噎住了,他发现他跟这个人接触的越多,自己也就奇怪的多,简直像是和军营里变了个人。

但他偏偏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也偏偏找不出什么借口离开。

他只得默默的咽下自己口中的食物,觉得他活在这世上的十几年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但他向来是个吃得下委屈的人,而一个人倘若是连委屈都吃得下,那么他也算的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饭菜很好吃,叶秋的插科打诨也恰到好处,只是少了些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叶秋将手中的花生拈了两颗吃,也颇有些遗憾道,“美味佳肴,佳人作伴,临水照花,本应该对酒当歌几曲。”

“但今天光来得及装吃的,没来的去拿几壶好酒,不如我们定个约,等下次你再来时,我们不醉不休。”

形单影只的灯笼,只淡淡透着些光亮,像是红纱半遮面,正落在那少年人脸上,无酒也自带了三分醉色,韩文清微微抿唇道,“好。”

 

韩文清筷中夹了半块醋鱼,放入口中,不由得又是想起了这几年前的往事。

桌上的粗陋油纸已经换了精美的瓷碟,面前的人发也早已束冠,眉眼却还是慵懒狭长,坐姿不端,只倚在这亭柱一角。

这已经是韩文清第三次见到叶秋。

也是霸图嘉世改朝换代的第一年。韩文清摸着脸上几寸长的刀疤,却未从面前人的眼中看到些其他神色。

    “你的酒量如何?”叶秋问道。

    “不差。”韩文清道。

“那一定就是很好了。”叶秋撑着头笑道,“我见过太多的人说自己千杯不醉,但实际确是差得远,反而说自己不行的人总是醉的最慢。”

“那你呢?”韩文清道。

“我?我千杯不醉。”叶秋正色道,“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是吗?”韩文清又道。

“我不需试,这府内上上下下都知晓的。”叶秋道。

“哦。”韩文清点头。

“你不信?”叶秋挑眉看他。

韩文清没说不信,他分明点了头的,但年少时节的人往往都是这样,你越说相信他人便越是不信,你越是解释反而越像欲盖弥彰。于是韩文清没再说话。

“那我们试试。”叶秋起身道,“今日听闻圣上赏了嘉世几壶好酒,可算是不用再偷,待我拿来同韩将军一尝,也好弥补之前的遗憾。”

说罢他一跃而起,白衣红衫,眉眼含笑,嘉世府的少将军自亭中踏荷塘而出,倒不像个将军,反而像是个浪荡江湖人。

韩文清坐在亭中,看这人影几个起落就已经远去,手微扬,亭边几抹红烛噗的应声而灭,只独留了水面正上一盏,宛如几年前两人初见,不知为何,他此些年间征战不减,体格渐渐像是一个成年人,打过无数胜仗,也吃过不少明枪暗箭,见过蛮夷麾下侍酒的美姬,肌肤如同雪白的珠宝,眼睛如同极北的海洋,腰肢曼妙如同蛇身;也见过数不尽的黄金宝藏,几乎装得满他们最大的营帐,但独独忘不了那日两人小偷小摸后,昏暗的灯光下,喷香的鸡腿,和那一丈“红纱”。

而这道理自然简单得很,如果你见过这天下最妙的人,还同他干过年少时最妙的事,你自然忘不了他,他人也再也难以入眼。

顷刻间池中荷叶微动,离开的人已经折返,叶秋手中提着两壶红绸封口的酒罐,衣袍同墨发涌动,在夜中空留一段白衣,他只踏在残落的荷花中,脚下一点,身形便往前三尺,唇侧微扬,笑意不露却也难掩。

他最后在亭畔石基上略一借力,腰身一折在空中翻了个身,正落在他离时的位置。

他将酒壶放在桌上,一拍壶身,封口便自壶口脱出,活像是游龙吐珠,然而酒却未洒出半滴,但刹那间酒香已经肆意在空中。

“好酒。”韩文清道。

这当然是好酒,圣上赏的自然不会是差品,好东西一闻也就便知。

“我方才去取,后厨那些管事居然还阻拦我。”叶秋嗅了嗅空气中的酒香,觉得长这么大从未喝过这样香的酒,“你说奇不奇怪?”

“他们为何阻拦你?”韩文清也有些奇道。

“我问了,却没有人告诉我。”叶秋摇头道。

“你如何问的?”韩文清道。

“我不过是挑了案板上那柄切菜的刀,又用脚将那柄刀送到管事人的颈子旁边去了。”叶秋笑道。

“你这样问,难怪没有人告诉你,他恐怕早就吓得晕了过去。”韩文清道。

“所以我就没有问出他为什么阻拦我。”叶秋道。

“但自然也就没有人敢阻拦你了。”韩文清道。

“你说我这是不是个好办法?”叶秋道。

“的确是个好办法。”韩文清道。

“那为了这个好办法,我们该不该先喝上三杯?”叶秋又道。

“何止三杯。”韩文清弯唇道,“三百杯也该喝。”

于是叶秋斟了两杯酒,毕竟无论是三杯还是三百杯,都要从第一杯开始喝的。

然而韩文清一杯酒下肚,却见叶秋杯中还余了半盏。

他有些奇怪,因为他看见面前人握着杯盏的手居然已经开始打颤起来,面上居然也开始泛红,他猛地皱眉,劈手夺下了叶秋手中的半杯酒,往口中一送,却并未觉出什么异常。

他知道叶秋不会是个说大话的人,但现在这个自称千杯不倒的人却因为这半杯酒开始晕眩起来,甚至连酒杯被夺走也无动于衷,他不得不怀疑这酒中被人做了手脚,但却又偏偏没有,韩文清将另一壶酒也拍开,对着壶口饮了半壶。

他当然觉察不出什么的,这一壶也同样是清澈而甘美的好酒,圣上赏赐的好酒,很少人敢于在其中做手脚的好酒。

酒没有异常,那么人为何又偏偏醉了?

到底是那人醉了?还是他醉了?

是这酒让人醉了?还是这夜让人醉了?

但无论是什么让人醉了,叶秋却着实已经头大了起来,他不过半盏酒入肚,就已经感到与平时喝的酒不同,然而等他察觉到,却已经迟了。

他的面上开始像有火烧,从腹中一路烧到了口舌上。

“你是霸图的‘小将军’,我是嘉世的‘小将军’,你说,巧也不巧?”叶秋道。

韩文清看着他,眉头微皱,叶秋几乎想打自己一个耳光,他觉得自己在胡言乱语,只有喝醉了的人才会胡言乱语。

“你知不知道那日我为何要招惹你,我想,这个人看着真是严肃,如果这个人也能笑一笑的话,该是什么样的光景?”叶秋又道,“你还总皱着眉,我想,总皱眉的人,平时也一定寂寞得很,我就忍不住想逗一逗你,因为我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他的舌头在口中打结,但如果喝醉了的人能够管住自己的嘴,那么喝醉也就不是一件好事了,至少不是一件痛快的事。

“你醉了。”韩文清终于道。

这个人方才说过的话,居然就这么应验在了自己身上,可见人在说话的时候,往往是不计后果的。

“醉了如何?没醉又如何?”叶秋居然站起了身,“李白斗酒诗百篇,韩将军,你说醉了又如何?”

“我扶你回房。”韩文清看着叶秋从地上一跃而起,踏着亭中栏杆扶着一旁的楠木柱摇摇晃晃的站着,几乎想伸出手抓住这人的衣角。

“夜色正好,当对酒当歌,韩将军,你唱一曲可好?”叶秋站在栏杆上,遥遥望着他,笑道,“韩将军,现在我们都已做了将军,你说,好也不好?”

“我不会唱。”韩文清端坐在石凳上,望着他,淡淡道,“军营不教秦淮曲。”

“那我便唱给你。”叶秋微微合了眼,仰头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接着他步下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后仰去噗通落入了荷塘,韩文清猛地起身,手借着石桌一撑,身形就已经在了亭外,再一捞,便是将叶秋腰间挟到了怀中。

韩文清将怀中人带出这遭了秧的荷塘,道,“我扶你回房。”



韩叶在江湖事系列里会有三篇:[笑红尘][醉红尘][破红尘]

前篇请走[笑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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