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爱是永不止息。

【喻黄】人不如旧

人不如旧[原著退役/梗自网络]

  

  窗外的雨下的挺凄凉,春意缭绕在G市是不大存在的,仿佛一个渡劫的雷闪过,噼啪一声便将冬天劈成了雾海,然后就是怨声载道的回南天。

  有翎尾都湿透了的黑鸟被雨水打到了窗玻璃边,刚保持好平衡还没来得及开嗓,黄少天斜睨着眼伸手在窗框上一弹,不轻不缓的骂了句,“靠乌鸦。”便把这只倒霉乌鸫给怼回了暴雨里。

  看着鸟狼狈的飞远,黄少天也将手机从右手捧回了两手之间,凄凄的叹了口气。

  他手抖了抖,指尖悬停在删除键上,成功的将自己代入进一个帕金森青年患者。

 正当他“病发”之时,屋外忽然有人提高了声音,连带着一个重物撞门的动静,将他悬而未决的手震得一哆嗦,啪嚓就给按在了发送上,打了半条的消息咻的上浮,他瞳孔顿时缩成一个针尖,一万个卧槽在胸腔里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

  “做我男朋友”

  to 喻文州 from黄少天。

  嚣张霸道根本不带一点反驳的五个字眼,就这么从他手里电闪雷鸣的冲了出去,炸得他自己也一时间心脏缺氧,连忙用幻影无形剑一般的职业手速,飞也似的撤回。

  然后心虚的看着他们上一条聊天记录,还是昨天在讨论的热播电视剧,两人都没什么要紧事,开了联机一起看。

  喻文州:剧情还可以,男二有些炮灰了。

  黄少天: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段好好笑啊!!

  喻文州:暂停一会,有人叫我,估计是开个小会。

  黄少天:我靠正精彩呢你快去快去!!!!

  喻文州:没想到开这么晚,你睡了吗?

  黄少天:zzZ还没,给你留着根筋把这点追完再睡。

  喻文州:先睡吧,你过了一点就睡不安稳,明天再看。

  黄少天:那好吧[撇嘴],队长晚安!

  喻文州:晚安。

  黄少天:黄少天撤回一条消息。

 

  “黄少天你还出不出来吃饭了啊?!”刚才的“罪魁祸首”又隔着门叫他,他虚弱的哎了一声,捏着手机推开门,金黄色的重物就猛地扑到了他腰间,把他压的一个趔趄。

  “我靠可以了啊,你也不看看你多少斤了。”黄少天艰难的把身上的羊毛毡扯下来,他家养的这条金毛还不到两岁,是他退役时候顺手买的,一个不到小臂长的崽子,现在直起后腿都敢跟他腰带相提并论,时间过得可真快,他揉了揉圆滚滚的狗头,忍不住唏嘘了一番,“阿烦,你能不能别越长越跟你名字同流合污吗?”

  鼻骨秀气颀长的金毛,放在狗堆里也算得上是帅的出类拔萃,阿烦毫不在意顶着的是个什么诨名,依然大方十足的向黄少天露出了个媲美二哈的傻笑。

  “洗手洗手,吃饭了!”黄阿姨招呼他,“别惹阿烦了,让人安生会行不行!”

  黄少天一时竟分不出她到底站哪边。

  黄阿姨又一挥手,亲昵的将阿烦专用小食盒摆了出来,放上块无油无盐的干煎小牛肉,阿烦嗖的窜了回去,一边蹭着她围裙边,一边快乐的转圈。

  好嘛,果然是站在她狗儿子一边的。

  黄少天忍气吞声,贴边上了桌,大口扒饭,运筷却飞,似乎企图在他妈还没意识到他之前就将饭囫囵倒进胃里,但这小伎俩下一秒就被识破,黄阿姨转过了身,给他夹了块清炒菜心,“哎怎么光吃肉,多吃点菜。”

  下一秒就话锋一转:“小齐说你没回他消息呢?”

  黄少天面无表情将菜心咽下去,“没看见。”

  “他说你答应他晚上见面了?”

  “他做梦的吧。”

  “跟你好好说话呢,别贫!”黄阿姨又给他夹了块干煸胡萝卜,“该见的时候也得见见了…你看看你也老大不小……”

  黄少天把胡萝卜塞进嘴里,咬得腮帮子一股鼓一鼓,像憋着股不服气,“我拉李牢(我哪里老)?!”

  “你不是说你们这职业退役都算老人了吗?”

  自己塞进嘴的胡萝卜把自己噎了个半死,黄少天就着砂锅的边喝了口汤才算咽下去,连胸腔都带着有气无力的响,“妈…你知道我这取向…”

  “得,打住,你以为你出个柜就想逃过相亲吗?——反正你窝这屋里也窝不出花来。”黄阿姨中气十足道,“小齐这孩子我看就很好,人大学教授,跟你也差不了两岁,长得也一表人才……”

  接下来的话都没太进黄少天耳朵,就像是一阵风,刷刷的从他五官边刮了过去,连带着一片云朵也没给他留下。

  自从他退役后,黄阿姨的爱好似乎就从倒腾吃喝变成了倒腾相亲,不知道是不是嫌他在家里碍眼,可他也就周末应邀回来住一天,结果还是逃不过这顿唠叨。

  “人嘛,总得有个伴。”黄阿姨用万年金句总结了发言,黄叔叔一看这汤也凉了大半,终于开口踏入了局势,“来先吃饭吃饭。”

  “小淑啊,你也别太着急,当初你妈妈让你跟我见面的时候,你不也一推三二阻四的吗?结果现在不还是王八看绿豆…”

  “呸,谁跟你对眼了。”黄阿姨笑着抱怨了声,但似乎也被多年前的浪漫松动一下,“好好,我不说了,但你也劝劝少天,他这一天天窝在家里的,介绍对象都不见,你这当爸爸的怎么从来都不着急!”

  “哎说不定人心里早有定数了,这急不来……”黄叔叔本着太极的原则,也给黄少天打了一掌,“不过今晚得去啊,你妈妈精挑细选的,给几分面子,去了聊聊游戏也行。”

  “听到了吧。”黄阿姨很满意丈夫的帮衬,又给黄少天夹了只蝦子,“指不定你见了就不一样了。”

  黄少天盯着碗里的蝦子,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堵,难以下咽,他抬起头,用一种呼之欲出的呻吟道,“妈……你这筷子,刚才是给阿烦用的吧?”

  “哎呦,可不是,我忘换了!”黄阿姨看了一眼手头,大呼小叫的进厨房去了。

  阿烦敏锐的捕捉到了自己名字,又跑来贱气兮兮的向黄少天讨摸头,仗着体型大,硬是把头塞到了黄少天腿上,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讨好的眯成一弯月牙。

  都说动物是不会笑的,但黄少天偏觉得这狗眯起眼睛时候不光是在笑,还笑的特别像某个人。

  于是他抬起的手忍不住又落下了,有下没下的撸着金毛的耳朵。

  边摸边怨气十足的想,改天也要给你找个小金毛做老婆。

  阿烦似乎与他心有灵犀,汪的叫了一声。

  我队长都还没对象呢,我急个什么?黄少天无精打采的想。

  阿烦又叫了一声,用鼻尖顶他的手心。

  也是哈……人家喜欢的是女孩,什么时候找都有一大帮等着他挑。黄少天在心里跟阿烦唠上了,可我就是不想找,你懂吗,那大学教授我看过照片了,也就那样……不是,其实挺好的,但我就是没心思搞对象你明白吗?

  阿烦在嗓子里呜了声,似乎对他的烦恼表示赞同。

  他其实不是刻意不回人家消息,那也显得太没礼貌了些,但两人最后的对话真的让他无从下手,他本来客客气气的拒绝了对方这次邀请,每次回复消息也寡淡的像是拟声词全集,可那边似乎温水煮青蛙一样,不管他说什么都把这次见面安排的不容置喙,情急之下他只好用了个最怂最菜的借口:实在不好意思,我其实有男友了。

  那边却丝毫没放在心上,拆穿的轻描淡写:阿姨说你还没有男友,你是为了拒绝我吗?

  仍凭他心口有一万只鸭子齐声尖叫说是!!!……他也实在没法违心的做出打黄阿姨脸的举措。

  他只好发了一个黄豆微笑的表情,希望对方能够心领神会,结果对方不光又忽视了他这个凄惨的微笑,反而给他发了一串地址,又附上一句话:如果你确实有男友,请转告我的邀请,大家就当多交一个朋友[黄豆微笑]。

  ……黄少天感到自己身体里像是想长出第二双手,伸到他眼前把屏幕里这个黄豆表情一掰八瓣,才能抹消这浓得透不过气的嘲讽。

  又或者是按着这人后脑勺,让这教书教傻了的大学教授好好学学什么叫现代网络黄豆表情通用解释语!!

  可即便他在这边拧巴的像是个愁白了头的小黄瓜,他也实在没法凭空给自己变个男朋友。

  所以在他早上正陷入如何给自己制造一个假男友,或者说如何从通讯录里选择一个倒霉孩子完成这项光荣而伟大的任务时,一不小心,就把没编辑好的没头没脑的话给错发了出去。

 

  喻文州其实不是他的首选,虽然无论是退役前还是退役后,两人都好的可媲美“铁打的兄弟,流水的情人”典范,但黄少天总觉得用这事有点对不住人家,毕竟喻文州笔笔直,跟他干这事万一被人知道了,多耽误人找对象。

  可为什么最后他会错发给这人呢,大概率还是因为他内心其实对能耽误喻文州搞对象有种不可言说的爽快感。

  黄少天把这种心理归咎为“是好兄弟就一起单身”。

  当然还有另一点,就是如果他真要带个“男朋友”去撑场子,他必须得选个各方面都能打的,最好能震得方圆二百里没人再敢给他妈推荐人选,什么歪瓜裂枣都得靠边站,而他翻遍了列表,发现能在今天出现,并且能超额完成这个目标的,只有喻文州。

  没想他话还没酝酿好,就先捅了炮仗,炸得他手忙脚乱,心跳的能冲上脑门顶。

  幸好这没耽误他手速,他撤回的够及时。

  黄少天小心翼翼按开手机,准备忍辱负重的跟喻文州讲讲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结果屏幕刚亮起,他就傻了。

  喻文州:……做你男友?

 

  ——事实证明,仍凭你手速快如电,网络也要将你们一线牵。

  

  喻文州晚黄少天一年退役,他手速在这时算是成了他职业寿命的助力,他原本还能再多待几年,但他带着卢瀚文彻彻底底熟悉了一年后,就卸下了肩头重担,应联盟聘请,任了个适当职位,在华南这块分管。

  偶尔还会回蓝雨当几天客串教练,毕竟感情在这里,一时半会总是记挂。

  这天他刚好在蓝雨,新建的会议室还属于网络不太正常区域,又是高层,信号似乎也差得很,但队里管理层倒是很乐呵,说是那群小崽子总算是不能一边听会议一边刷手机。

  结果他讲话到一半,手机忽然嗡的一震,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因为在这屋里,十条消息有九条进不来,剩下一条多半还是发送了十几遍,便显得格外重要。

  下一秒,蓝雨的新秀小队长卢瀚文,就眼睁睁看着他的领路人,少见的在会议上露出了明显的走神,虽然只持续了一个眨眼的时间,他听见喻文州嗓子深处极轻的咳了一声,接着继续讲话。

  大约是网络延迟的缘故,那几个字清晰又欢乐的滚进了他的眼中,被看得明明白白。

  出来后喻文州再打开手机,发现那条消息已经被撤回了,他眉头微微一怔,觉得有些看不透黄少天的意思,又觉得有些难得消遣,抬手给了回复。

  他原本只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心话大冒险,发送时候却简短而精炼。

 

  黄少天无声的咆哮了一刻钟,终于放弃了挣扎,开始了哀伤的解释。

  黄少天:队长队长队长,江湖救急!!

  黄少天:事情是这样的blabla…所以说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任务组织要拜托给你。

  喻文州:做你男友?

  黄少天:假的!就一句话你帮不帮!!

  喻文州:那就帮吧。

  黄少天差点没亲自把手机掰了。

  黄少天:……你不愿意就拜拜了。

  喻文州:不是,我只是刚刚想到你跟我说的择偶标准。

  黄少天:我跟你说过什么???

  喻文州:你说你只中意正点。

  黄少天:…我什么时候说过啊我有这么颜狗吗?!

  喻文州:或者是能让你一眼就看出心灵美。

  喻文州:我有点担忧我够不够格。

  黄少天握着手机变成了一个大写的生无可恋,他这是真想起来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人把他随口胡诌也记得这么门清,似乎就是为了蹲这儿揶揄他。

  他只好一字一句:队长你超绝够的!!

  那边估计是被他的激情逗乐,半天才给他回复。

  喻文州:今晚吗?

  看着他算是答应,黄少天松了口气,不过他发现自己似乎就没考虑到喻文州不答应的结果,这么多年来喻文州几乎从没拒绝过他。

  真是蹬鼻子上脸了…他在心里小声责怪自己一句。

  黄少天:对,地址我马上转给你。

  喻文州:好,我现在正在蓝雨开会,下午回总部一趟,五点去接你?

  黄少天:我自己去就行,离我家不远。

  喻文州:你不怕被他看到我们俩是分别到的?

  黄少天一时间噎住,只好拧巴的回了个好。

  黄少天:队长英明神武!

  喻文州:我用乔装打扮一下吗?

  黄少天被他这句话问的眼睛一亮:好啊!!

  喻文州:什么样比较合适?

  黄少天认真琢磨:不要太帅,太帅我怕你还没走到饭店门口就被人拐走,但也不能不帅,毕竟我黄少的眼光就是标牌,头发不用刻意搞了不然显得太娘gay,但是最好能穿一点温柔点的颜色不然显得太直男会暴露的……

  喻文州提醒他:你这些条件一下午我好像有点难以搞定哎。

  黄少天嘿嘿一笑:我开玩笑的,平时那样就很好。

  喻文州这次没有秒回,黄少天想他估计又是去忙了,果然有正式工和他这种赋闲在家的就是不一样,他躺在床上又把阿烦的头撸了一遍,狗耳朵被他揉的软趴趴的很舒服,过了会他看到喻文州传来了一条语音。

  他懒得翻耳机,贴着听筒边点了播放。

  喻文州:“你家楼下不好停车,不要迟到。”

  温和低沉的笑意从黄少天耳边一股脑撞向心头,把他贯穿了个彻底,春季慵慵懒懒的天气猛然升高两度,连呼吸都烫得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确实很久没见到他了,他想。

  连他的声音都快不习惯了。

  明明这就是之前每天在他耳畔唸的声音,今天听上去竟带着股陌生的柔情,嗓音是清冷的,却使得其中隐秘的温暖,旋风一样席卷了他的耳朵。

  黄少天深吸一口气,觉得窗外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跟儿歌似的,也没那么招人烦了。

 

  出门的时候雨停了,黄少天一溜小跑下楼,顺便带走了爸妈期许的眼神。

  他楼下确实不好停车,对着小公园,到处都是满地爬的小崽子们,咋咋呼呼的,但今天不太一样,他一抬眼,就看见喻文州站在车前,一身西装把身材拔得修长,跟定海神针似的驻在那儿。

  水汽蒸腾的回南天让一切都雾蒙蒙的,唯独喻文州的侧脸笼在手机光线里,清晰而明亮。

  脚边围着的几个崽子打闹得再凶,他也气定神闲的划着手机,好像这世上没什么能扰得了他心思,直到有个经过的小孩踩在石头上滑了一下,他伸手不着痕迹的挡了挡,才用余光看见了走近的他。

  黄少天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蹦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喻文州就先笑了笑:“男朋友?”

  他脚下差点一个趔趄。

  喻文州的眉眼其实很淡,鼻梁的轮廓却很深,不笑的时候显得淡漠,他一笑,眼尾才会微微上扬,笑眸转瞬就将那股凉薄冲散了,兀自铺开成一片新的温润。

  真实的声音和语音中又有不同,电流声会将喻文州嗓音尾巴尖上那点柔软的沙哑磨掉,可能是今天开会多了的缘故,这抹尾音听上去格外分明,随着这三个字眼,结结实实的撞了黄少天一个腰折。

  “我靠队长你说什么呢,你这入戏也太快了,看到那边那群大妈没?我保证十个有九个现在都在琢磨着怎么把女儿还有亲戚的女儿,亲戚亲戚的女儿介绍给你……”黄少天心虚的捂了捂胸口,装作没心没肺的走近他,“哇这车,队长你发大财了?!什么时候买的彩票下次记得叫上我!”

  “提前适应一下。”喻文州觉得他这点局促很有趣,附赠一个微不可闻的笑意,给他开了车门,“局里的车,开的我提心吊胆。”

  BBA类的行级轿扎实而秀气,车门像个小翅膀,刷拉就合拢在了身旁,将外面的潮湿挡了个严严实实,车内空气干燥而清爽。

  “不好意思啊队长,你今天这么忙我还……”黄少天挠了挠头发,抬头才看见喻文州正从另一边上车,压根没听见他这两句歉意,他只得把话剩下吞进了肚子,喻文州将安全带系上,扭头就看见他有点直愣的眼神,藏了两片乌泱泱小云朵似的。

  “没事。”喻文州发动车,唇畔语气倒是很轻松,似乎他是真觉得惬意,“这种事倒还是第一次做,比开会有意思。”

  黄少天对喻文州这种解读空气的能力已经见怪不怪,当下只好“哦”一声,点点头,忍不住在宽大的座位里伸了个十足的懒腰,整个人重启了一样,差不多从刚才那句男朋友里走了出来,大脑零件重新挨个正常运作。

  “没睡好?”喻文州目光转到了他身上。

  黄少天摇头,又回到了他愁苦小黄瓜的人设里,“人一旦被逼相亲,就不会睡多好了。”

  “对了队长我还忘记问你了,你现在没对象吧?不然我今天真是缺德大发了…”黄少天嘀咕。

  “有啊。”

  黄少天瞬间失声,哑口无言的瞪大了眼睛:……真的啊?

  “真的。”喻文州逗他上了瘾,语气情真意切:“不就是你吗?”

  黄少天咳嗽了一声,强行把心跳直线又揍出了七八个拐弯:“……队长不是我说,你要是早点走这条路线,我们蓝雨的妹子应该多得都挤破头了,每天训练室里都是莺歌燕语,走进去都是一个光明的未来。”

  喻文州正儿八经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想起了几天前的热搜,笑笑,“网上说有种人就是,和朋友调情才会比较强。”

  两人一路话赶话闲扯到了目的地,原本心中还紧张兮兮的黄少天,只觉得这真是“小别胜新婚”,聊天聊的口干舌燥,相亲的悲愤都少了不少。

  “是个什么样的人?”两人下车时喻文州忽然开口,黄少天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介绍情节了,还没来得及跟喻文州沟通敌情。

  “是个…大学教授,男的。”黄少天干巴巴憋出了两条,差点被自己逗笑,“不是,哎,我也不太清楚,我妈跟我说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这两天看那电视剧,听到这两个词后面就进不去了,反正聊天是挺厉害一人,特别会抓重点。”

  他耸耸肩,干脆截了两条屏给喻文州发了过去,“你看,是不是段位很高。”

  喻文州借着他的手机看了一眼,打量了一下所谓情敌,眉梢微微一弯,“他是真的很想跟你见面。”

  “可我不想跟他见面。”黄少天撇了撇嘴,“唉跟你讲你也不懂,我这人对感情还是挺执着的,要是这相亲就能相到一见钟情,那太阳就得打西边出来。”

  “说不定呢?”喻文州眼神很淡,“阿姨不是也说,也许见了面就不一样了。”

  “唉这个……”黄少天有点烦躁的拨动了一下衣领,把翘起的发尾按下去,“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我很确定,见一百个都是浪费社会资源。”

  喻文州倒是显得有些诧异了。

  黄少天却没再开口,眼神凉凉的扫过他一眼,像个锯嘴葫芦一般憋着走了,他刚才说的话虽然听上去很笃定,其实他心里只是觉得堵得慌,也解释不出个一二三四,想那么说,就那么说了。

  齐教授在饭店门口等他们,黄少天见过他照片,挺打眼一人,真人似乎还要更赏心悦目一点,高高瘦瘦,透着股干净的书卷气,戴着副细框眼镜,打扮倒是很随性,衬衫袖口往上卷了两折,露出一截修长的小臂,正在看着前方几点闪烁的车灯。

  他正准备上去打招呼,喻文州却突然拉住了他。

  “文州。”他说。

  黄少天啊了一声。

  喻文州唇角无奈的翘了翘,“记得改口。”

  “哦,哦!”黄少天才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一叠声的,“文州文州文州文州……”

  接着他感到自己手被牵了起来,他猛地抬头,喻文州正将他的手自然而然的抄进自己兜里,表情波澜不惊,似乎这就是他们经常做的事。

  黄少天有点恍惚的被牵着走,用了十分力气才让脚下打的结分开。

  喻文州的手心不热,带着春季的凉爽,但在他手背上贴的久了,也能感受到一股舒服的暖意,十指连心的沁透过来。

  等两人走近,齐教授认出了黄少天,冲他笑了笑,见到两人牵着的手,表情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少天好。”齐教授自来熟的笑笑,向黄少天伸出了手,黄少天注意到他小臂上纹着一个不知什么动物的尾巴尖,其余部位都没在衣袖里,他忽然觉得这人可能跟他想的不大一样。

  “您好您好。”黄少天跟他握了一下,又带着一点严肃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喻文州。”

  他吐出那几个字眼时舌尖有一点发干,目不斜视的,就像是在避讳什么。

  “您好,齐修。”齐教授大方的自我介绍,喻文州跟他握了手,面上是一贯的温和,但黄少天总觉得他的温和有着股独有的‘平易近人’的味道。

  “‘路漫漫其修远兮’。”喻文州唇边牵出一小缕弧度,“齐教授,久仰。”

  “啊哈,其实我朋友都叫我‘路漫漫’。”齐教授眉眼一弯,笑出几分轻松的惭愧,“该我说久仰才对,我也是个荣耀玩家,可惜技术太糟。”

  三人进了饭店,齐教授约的是家在G市藏的颇为恰当的家常餐馆,门面不大,进了里面却亮堂起来,需要预约才可以订位,所以人不算多,很适合两人这种还没怎么完全淡出公共记忆的前职业选手。

  推开包厢门黄少天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刚想往后退一步喻文州就已经伸手把门关上了,“抱歉,少天对花粉有些过敏,里面应该是没有开窗,摆的又是真花。”

  黄少天揉揉眼睛,点头应和,鼻尖痒痒的,声音就有一点绵,“老毛病了,其实开窗透会气就没事,以前有观众送花上来,我一抱着就开始打喷嚏,刚开始还以为是有什么魔咒哈哈哈,直到队长,咳文州非要拉着我去做什么过敏原鉴定,给我胳膊上戳了二十几个红包。”

  喻文州弯了弯唇,隔着很多年时光一样揉了揉他的小臂。

  齐修微笑了一下,虽然黄少天说不用那么麻烦了透透气就好,还是坚持让换到了散台。

  齐教授作为庄家点了几个主菜,菜单就被递到了两人中间,喻文州看了一眼黄少天,后者冲他扬了扬眉,喻文州就接了过去,点了几道小菜。

  “齐教授吃辣吗?”喻文州放下菜单。

  “可以吃一些。”齐修听到菜名,都是G市人餐桌上少见的几道,不过他母亲是S市人,倒也不在意。

  “那就好,少天无辣不欢。”

  虽然是土生土长的G市人,黄少天却算是嗜辣一党,只是不能吃太辣,微辣刚刚好,麻小都只能接受十三香,但平时吃饭又总喜欢吃,吃多了就上火,训练营的时候喻文州泡的杭白菊,大半都进了他的胃里。

  喻文州是个过分称职的队长,每个队员的小习惯他都能记挂得刚刚好,但听着喻文州点的果然都是他心尖尖上的菜,黄少天忍不住有点翘了尾巴的暗爽,憋着不把孔雀尾巴显摆出来,又怕别人听到尾巴尖在地上咔嚓咔嚓的扫地声。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另一个人共同以情侣身份出现在旁人面前,之前在联盟里,多的是需要商业营业的场合,在娱乐节目被迫安一些男女朋友关系也避不可避,但那是他只觉得烦躁,这些暧昧举动让他有种被拴住的错觉,稍一触碰他就浑身发麻,恨不得立刻扬长而去。

  但这次的旁人虽然只有一个,他们情侣也是个草扎的模子,可他却无端生出了些热恋的感觉出来,想来大概是真的单身久了。

  “其实这次约少天出来,我是要说一句抱歉的。”齐修忽然苦笑了一下,那表情在黄少天眼里真是落了个十成十的熟悉,“我不是那种刻意强求的人……实在是,母命难违。”

  黄少天忽然明白了他一见面感到的这人身上那点不一样是怎么来的了,这人从一开始,其实就跟他一样,没抱着相亲的目的。

  “我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齐修扬了扬手臂的纹身,露出点享受的无奈,“特别是在有它之后,这是我捡到的一只小狐狸,每天伺候它都忙不过来。”

  “但我母亲可能有些没法接受,她一直觉得我是gay,所以才有很多不便言说的事情,让我用独身主义一概而论了,每天替我瞎张罗。”他摊了摊手,“和令堂应该是花市上认识的,两人好像十分投缘,我要是再不约你出来见一面,我怕她电话就会直接打去你那里。”

  “所以我想,还是见一面吧,可能有些唐突,我这人考虑总是不周到。”齐教授歉意的揉了揉额角,“不过知道二位原来是…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喻文州笑了一笑,从黄少天眼睛里找出了点无语和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相亲的帽子终于摘了,他整个人似乎也松快了些,“那是,联盟秘密怎么会随便让别人知道,其实也不止我们啦,说不定哪天就会又冒出来两对儿吓人一跳。”

  他在犹豫是把这事情拆穿还是顺着齐修的话讲下去时,几乎是眼都没眨就选了后者,说完后其实有些心虚的偷偷看了眼喻文州。

  喻文州倒是宽容的默许了,他什么也没解释,趁着黄少天跟齐教授沟通联盟八卦时,顺手给黄少天盘里剥了一只刚上的白灼虾。 

  等黄少天眼神扫过自己碗边,看见那上面已经垒了小山一样的虾时,忍不住有些结巴,“谢,谢谢。”

  “要蘸醋吗?”喻文州将一小碟蘸料推到他碗边。

  感觉自己的刚才的道谢有些太疏离,黄少天连忙用筷子夹了一只虾递了过去,结果喻文州刚巧在擦手,便一低头,从他筷尖上直接叼走了。

  微垂的眼睫根根分明,水墨画似的在那双眸上勾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意。

  “我剥的很好吃。”喻文州笑笑,擦干净了手,“少天多吃些。”

  剥虾不是件容易的事,黄少天从来就懒得动手,他喜欢吃虾,但宁愿为了少剥壳放弃这道菜,按他自己的话说,除非炸虾或者虾仁蒸蛋这种处理好的,让他花那大几分钟去剥一只小小的基围虾,实在不是件划算的事。

  小龙虾不算,那吃的是情怀。

  特别是他们这种多少都对自己的手有种独特情感的人,心底更是抗拒剥虾这样黏黏糊糊的东西。

  他只见过一次联盟集体聚餐,他眼看着杜明一遍傻乐一边给唐柔剥了一盘大虾,最后却以对方海鲜过敏告终,被人嚼了有几天的“直球踢到钢板上。”

  不过喻文州剥的似乎不像他想的麻烦,人家筷子一夹用手一拆一抽,就是一只滚圆的虾身,前后用不了十几秒,也许人根本没放在心上。

  靠…我这是在想什么。从矛盾辩证的方向看待了整个事情,黄少天用虾堵住了自己的嘴,把那几只都吃光了。

  …还真的蛮好吃。

 

  菜上得很快,等白灼虾只剩虾壳全须全尾的退了场,齐修跟喻文州的话题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几乎把黄少天从话题中心甩了出去。

  齐修虽然是个有着柔软心脏的小动物爱好者,但一点不影响他正牌大学教书匠出来的专业度,他专业方向是知产,喻文州又刚巧正在接手联盟对于荣耀这个老牌游戏的保护规划,一时间聊的很是投入。

  “其实我之前想尝试这个游戏,就是想做一个有关电子知产的课题,但无奈行业隔得太远,我在新手村折腾了几天,也败在了理解上。”齐修道,“喻队倒是给了我一些新的思路。”

  “现在国内这方面还非常空白,就拿最简单的虚拟财产保护来说,还有人会问现实的财产都来不及保护,谈何虚无缥缈的东西。更别说喻队刚刚提到的数值策划设计——很多人不理解,如果不是喻队你的解释恰当,我也很难明白其中的重要性。”他苦笑了一下,不过眼神看上去很亮。

  “一款游戏寿命是有限的,荣耀大火这么多年,很多公司也在试图复制它的内核。”喻文州按下黄少天又伸向纳帕谷的手,“这反而使得我们更注意它的细节——最后一杯?”

  喻文州松松按着他的手,黄少天皱了皱鼻子,他其实喝的不多,只不过看着齐教授一个人举杯总有点说不过去,才跟着附和了几下,一来二去,倒觉得今天的酒味道还满称他心意,才忍不住又想回味一下。

  他眼尾微微发粉,这是所有没喝惯红酒的人的通病,比啤酒度数高,却掩在甜腻的口感里,后劲上来,脸上就藏都藏不住。黄少天摇了摇头,试图把那点酒精从大脑里晃出去,结果差点磕在喻文州肩膀上。

  这下那两人都笑了,齐修露出点抱歉,“怪我,扯着喻队聊了这么久。”

  喻文州将他扶正,拢了二人的酒杯放到自己这边,低头看他,“偷喝了多少?脸都红了。”又拆了袋湿巾帮他把手上的汗擦干,“今晚不喝了,好吗?不然阿姨要怪我。”他的话说的饱满又柔软,真的就像他今天该有的角色。

  黄少天从鼻子里唔了一声,酒精烧的他语言系统有些乱。

  黄少天本觉得那两人讲话讲的早已脱离凡俗,没想喻文州还留了一线目光给他,这下那一线目光变成了一整个沉甸甸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

  喻文州似乎被他的窘态牵动,不知想到了点什么,眸子里似笑非笑,里面潜着的二十多年交往,熟悉的跟黄少天闭眼就能数清的梦境一样缱绻绵绵,简直让人无法拒斥。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进入身体的酒劲很快就会消退,名为“朋友”的那条模糊的线很快便会清晰回来,黄少天忽然有些绝望的想,他好像从那双眼里出不去了。

  他好像清醒了一些,喻文州的眼睛在他的脑海里也更清晰一点。

  他看着你的时候,真的就像他眼里只有你一个人,黄少天一想到这双眼睛现在是为自己而上扬,就禁不住身心震动。

 

  联盟里说喻文州有双最洞察人心的眼睛,但黄少天知道不是,这双眼睛实际上大多时候都在看着大局,很少有什么时间能落在一个人身上。

  他可以看着战场地图,看着战术计划,看着他的战队,但要让他落在某一个人身上太久,你都会觉得这是耽误了时间。

  所以黄少天知道这双眼睛曾频频落在自己后背,但也只是频频而已,只比别人的一两次,多那么一点点,所以他从没想过什么其他,也没觉得好,也没觉得坏,直到这双眼睛真的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尝出些乍暖还寒的滋味。

  巴不得让这时光停留的更久一些。

  他和喻文州做了这么多年朋友,队友,忽然就被这唯一一天的恋爱搅得四下全乱,八面透风。

  因为他跟平时太不同,他每一句话似乎都能让他脸红心跳,看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像藏了两柄小勾子,轻飘飘的,风雨欲来的吸引着他。

  这就是恋爱时候的喻文州吗?黄少天沉默的想,这么…这么好。

  他伶牙俐齿,可现在却贫乏的不知道怎么形容,喻文州看他似乎低落了下去,伸手覆在他手背上,温和的贴着他的手指蹭了蹭,“少天不舒服吗?”

  他利落的摇了摇头,咧嘴笑出八颗牙,说没有,饭很好吃酒很好喝就是有点上头,哎呀以后还是得多练练,南方人不能在这上面输给北方人,特别是大眼儿,每年都找我们吃饭今年绝对不能输给他!

  “文州你看我酒是不是醒得很快!”他脸上还有些红,眼睛却亮的像一丛星子,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致勃勃,“我觉得我现在已经能走直线了!”

 

  其实答案早已显露过了,只是等待他的发现,就像苍穹恢宏的星光,等待人们的注视。

  

  齐修自己一个喝了剩下的酒,G市人吃饭一向不劝酒,也不挡酒,谁爱喝便自斟自饮,也没什么顾及,只是干了小半瓶后,大家话题更开阔了,齐教授打开手机屏,让两人看他屏锁和主屏幕的小狐狸。

  漂亮的小赤狐抱着自己尾巴尖眯着眼睡觉。

  “前年一月捡到的。”齐修笑得一看就很满足,“养它跑了不少程序,好歹是办下来了,幸好不是保护级的,可以养在家里。”

  “这是换毛时候拍的,换完后更好看,扎扎实实的一个小狐狸精。”

  “来来来给你看看我家阿烦!”身为另一个有宠一族,黄少天也忍不住把手机打开,“退役那年买的,现在都长好大了,就是还喜欢扑人,怎么说都管不住…”

  “这金毛真好看。”齐修夸赞连连,“非常匀称的体型,皮毛也很有光泽。”

  两人交换了照片,黄少天手快一翻,没想到按到了幻灯片播放条,不知道多久前的照片蹭就跳到了第一页。

  是蓝雨战队第一次合照。

  确切的说是剑与诅咒的第一次合照,蓝雨双核的开始。

  两个少年的手交相握着,高举在肩膀旁。

  面上都是今后千锤百炼之初的模样,带着淡淡青涩和锐气,那是个夏天,永远都是夏天,照片中的树叶在耀眼的阳光中微缓的翻动,风速几乎停止。

  黄少天几乎一瞬间就想起了那天,非常的热,热到快无法呼吸。

  他一心只想快点拍完照回去吃还没化完的双棒冰,两个人相互掰一半交换,就能吃到不同的味道。

  他最喜欢的是可乐配草莓。

  “都很多年前了。”他稳稳地把照片划了过去,翻出阿烦的合集,准备继续尽心竭力的嘚瑟他的狗儿子。

  “二位是从这么多年前就在一起了吗?”齐修忽然一笑,问他。

  黄少天一愣,他们开始可没串好这种台词,他只好囫囵道,“嗯…挺多年了。”

  “在一起的话,大概是世邀赛前。”喻文州善解人意的帮他圆过了这个谎,他想了想,“但要说喜欢,很久了,应该是第三赛季。”

  黄少天上下起伏的心跳终于是抻直了。

  “不是训练营?”齐修无动于衷的八卦。

  “那时候还太小。”喻文州笑笑,“只觉得他叫我‘吊车尾’时脸颊一鼓一鼓,倒还蛮可爱的。”

  

  饭后喻文州送喝了酒的二人回家,黄少天随便找了个借口,打算先走一步,不然到时车里只剩他们二人,他估计会尴尬的无法呼吸。

  只有一个人心里有鬼是最可怕的事,做什么都像掩耳盗铃,黄少天发誓下次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打死他也不会找喻文州了。

  他实在太会演了,不去举杯奥斯卡都是世界遗憾。他乱七八糟的给自己洗脑,队长可是笔管条直,也许人对自己女朋友就这样吧,多有经验。

  他家离得近,没有几分钟就到,车里的空调都还没让他凉快下来。

  阿烦今天算是落在爸妈家了,这下他回去的房子又是空空荡荡,早知道不买那么大了,一百多平一半都在让阿烦打滚,一个人回去就显得寂寞的呼之欲出。

  他有些心烦意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齐教授聊着天,掉毛的时候用什么东西收比较干净,什么牌的项圈不勒脖子不卡毛,心里想的是怎么样能把眼前的马路揪起来打个莫比乌斯环。

  “就停在这里吧,小区不好进,最近灯坏了一打,还没修,黑咕隆咚的进了也不好掉头。”

  喻文州听他的话,将车停在了路边,等他下车的时候安安静静看着他,把黄少天看得一阵猫抓似的。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路上小心,齐教授有机会再见啊,下次你打游戏的时候记得叫我!我跟文州两个人陪你,保管你升级竞技一条龙服务。”他气定神闲的说完了今晚最后的台词,把车门一推。

  “等等。”喻文州忽然降下车窗,“你忘了件事。”

  “?”黄少天有些莫名的靠近车窗,“什么事?”

  喻文州自然的将头侧过去,贴在他唇边轻轻一吻,“忘了说等我回去。”

  黄少天本就填了许多不可言说的大脑轰得就炸开了,悠悠渺渺间他只觉得喻文州的唇很舒服,很软,很……很喜欢。

  “你…你……”他咬着牙齿很小声的说,“…什么意思。”

  喻文州也贴着他耳边说话,两人看上去就像一般情侣那样窃窃私语,他轻描淡写,“齐教授看着呢。”

  黄少天瞬间就泄了气,看着车悠游自在开走了,消失在马路边繁华耀眼的霓虹灯里,像混入大千世界的一个气泡。

  他顺着小区的路慢慢走回家,路灯果然还没修好,人行道草丛看上去又黑又深,他百无聊赖的抬头看了看天上,往常被淹没在灯光下的星星终于冒出了头,他一眼望过去,就是漂亮的光幕,影影绰绰,却努力的闪耀着。

  他忽然发现,他喜欢的不只是喻文州的眼睛,而是这样一个人,他终于透过他的眼睛看清了,便想倾尽全力去靠近。

  他一咬牙,从兜里掏出手机,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早上那条语音,他忍不住又点开了了一遍,听喻文州说“你家楼下不好停车”,他摸了摸自己唇角,已经无可救药的上扬起来。

  他反反复复一直听着那条语音回家,喻文州说“你家楼下”,说“不要迟到”,说“你”带着点微不可闻的笑。

  他发现自己还想再听这句话更多,更多遍。

  

  黄少天不知道魂不守舍的在小区里转悠了多久,幸好这季节还卡在蚊子出没之前,不然他真算是给蚊子做义务点心。

  即便这样,他头发尖上也被浓重的水汽打湿,随手一摸哪儿都是湿漉漉的,最后他赶在保安起疑心前,努力站在了自己家门口。

  他不想推开门,似乎不推开门这一天就不会结束。他有些沮丧的想。

  应该已经送到了吧?队长送齐教授。

  我是不是该打个电话道谢?——啊谢谢队长做我男朋友给我带了愉快又奇妙的一天改天请你恰饭?

  黄少天哽住了,他现在的心情就好似刚出家的和尚见到红烧小排,既想吃,又不敢说想吃,唯恐犯了忌讳。

  …一边还要默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乱七八糟的想,一边伸手掏钥匙戳门,准备进门就把自己放倒在什么都有的梦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可他黄少天又不是和尚,凭什么不沾荤腥。

  “啊啊啊啊——!!!!”黄少天扑进门,大喊了一声,试图把今天各种别扭烦闷都喊出去,结果猛虎下山的动作刚做一半,兜里的手机就先被他摔了出去,落地嗡的一震,屏幕在黑暗里亮得囧囧有神。

  “哎呦罪过罪过…”他嘟囔了一下伸手捞起手机,一打眼消息,差点又把它扔出去。

  

  喻文州:到家了吗?

  黄少天按下心头活蹦乱跳:到了到了到了!队长到家了吗?

  喻文州:没有。

  没到家怎么半路发消息也不知道注意安全?!黄少天噼里啪啦打字准备深刻谴责一下他的不安全驾驶行为。

  喻文州:停路边了。

  喔…黄少天只好一字一字把小论文删掉。

  黄少天:停路边做什么,车没油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喻文州:在想事情。

  黄少天蹭得就脑补出了喻文州降下车窗,一支烟在潮湿厚重的夜色里,不分明的燃烧着,他的手搭在窗框外,清冷的像束光。手下就慢了一分。

  这一分就足够发生很多事情,如果这是一场戏剧,足够他手机没电,足够喻文州丢了信号,足够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但这一切都没发生。

  空气冷冷默默的沉静。

  喻文州:少天,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应该已经这样生活很久了。

  黄少天一愣,他感到自己的头发一丝一缕炸开了。他想说是,他想说没错,他想说家里空落落的,就是少了一个喻文州。

  黄少天:…有,点。

  喻文州:你想试试吗?

  黄少天犹豫了一下:可队长你不是…你不是喜欢女孩子吗?

  喻文州发了一个微笑:是,我一直是这样以为……可能是我还没发现真心所爱。

  黄少天感觉自己的脸刷的滚烫起来。

  喻文州:我能去找你吗?

  黄少天捏着手机呆呆的坐在地上,房门忽闪忽闪的,他也没工夫去关。门外溜进来一小股春日的暖风,吹得他一激灵。

  他尽量把神态表现得自若无常的回复:好啊。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顺便帮我带…

  喻文州回的飞快:十三香的麻小,海苔味的蟹黄糕,奶茶要四季春?

  黄少天噗嗤一下笑了:对对!三分甜去冰!你快来吧!我开电视等你!昨天的电视剧还没看完,哎你说你是不是知道今天要来我家所以昨天特意留着最精彩的地方没看?

  喻文州:是啊是啊。他笑,点开了语音:“等我回家。”

  他不知道那一端的黄少天抱着这条语音,终究是没逃过面红耳赤,心如擂鼓。

  黄少天忽然想起一句话,他小时候遇到过一个算命的,那人拉着他手说,你这辈子要栽在故人手里。

  他不知道什么算是栽在,他跟王杰希相互抢冠军输多赢少,他想这大概是“栽了”,后来第十赛季被叶修用一棵树阴掉半血,他又觉得这才算是。

  直到今天他才恍然顿悟,原来当初这人给他算的不是别的,却是段桃花。

 

  要栽在故人手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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